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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S | 困兽（下）

*Let myself come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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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翔是在第二天即将要下班的时候接到秘书通知，他们的设计师交稿了。

非常松本润的做派，恶劣且不顾人情，知道他樱井翔一定会让整个公司顺应他的时间轴配合工作，于是公司所有员工都不得不陪着他加班。

毕竟他松本大爷，心情不好。

 

秀的主题其实很早就定下，在他们不知道第几次争吵过后又和好的某个清晨，松本润从背后拥着他，与他十指相扣，在他耳边低语，气音呵着他又温暖又瘙痒，情话真诚且迷人。

他说，“前辈，你将我这辈子都逮捕了。”

 

这场秀名字在次日得发布会上被定为了——《逮捕》。

基调确定为离经叛道的越狱系列衍生。

那之后松本润还在发布会上说自己不会再做越狱系列，甚至连复刻都不搞，至此绝版，急坏了他的一群死忠小粉丝。

 

樱井翔收回飘远的思绪，接过秘书递上来还热乎着的手稿传真。

他的设计师的衣服采用黑白配色，手稿上线条粗狂厚重，运用的元素新奇又怀旧——皮革、豹纹还有拼接。

是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那种属于松本润的设计，还带着扑面而来的，只属于松本润的自我情绪发泄。

樱井翔迅速找到这份手稿作品的名字，在松本润习惯落笔命名的纸张左上角，凌厉的笔触有着慑人的气势。

他的设计师把他的作品叫做——

《怒吼》

 

 

他想他大概终于做了一次他的缪斯。

 

 

松本润的电话在樱井翔将秀的事情刚安排下去的时候就打进了他的私人手机。

他感冒了。

隔着电波都难以忽视的鼻音，黏糊糊像是撒娇一样，却吸着鼻涕指使他邀请自己指定的模特。

“我要……”

“相叶雅纪。”

他们在同一时间，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还能是谁呢，他出道以来的每一场秀都是他樱井翔一手配合包办，大到联络场地小到邀请函上的烫金花样，什么细节他不知道？什么情绪他感受不到？

哪怕如今相叶已然是业界首屈一指的名模很难邀约，而并非那个大学刚毕业凭着与松本润的同窗友谊才得以走秀的业余模特。

他松本润的秀开上了东京时装周，走压轴的人选，一直以来最能完美展现出松本润设计的模特，还能是谁呢？

 

“咳、咳……我叫智君来打版。”

“你……”樱井翔想要他好好休息养病，可话到嘴边，在舌唇上滚了一圈，到底还是改了口，“这次选布料，我找手下一个稳妥的人跟……”

松本润没有再听下去，他挂了电话。

 

这些所有的一切，成了一个醒目的开始信号。

好比，樱井翔不再陪着松本润执着于一小片的衣料的挑选。

好比，松本润归还了樱井翔房子的钥匙。

从那一天起，他们埋头于各种杂事，像是做着永远不会终结的工作，甚至一面都没有再见过。

于是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

他们的CEO与他们的首席设计师，分手了。

 

这句松本润怎么都不想接受的话，渐渐成了事实。

也终究会变成过去。

 

“诶……你又跟小翔分手啦？”

剪着爽利短发的相叶雅纪伸平着手，他染了一头明亮的栗子色，远看像一只很是特别的蘑菇。

相叶一边由打版师帮他量尺寸，一边跟在一旁监工的松本润聊天，还一边抱怨，“小大为什么还没记住我的尺寸，明明都帮我做过无数次衣服，我最近没有胖啊。”

“不一样的噢小相叶，”松本润的御用打版师眯着眼睛仔仔细细记录着皮尺上的数字，又转过脸认真地向相叶解释，“就像润君每次跟翔君分手的理由都不一样，每一天的小相叶都是不一样的哦。”

“的确是呢……”相叶想了会，很快便没原则地认同起大野智的理论，“刚起床的小相叶会比较大一点~”

 

——啪！

下一秒相叶的脑袋就被松本狠狠地赏了一记手刀，以提醒他黄段子NG。

相叶发出了他标志性的抽笑声，带着满脸恶作剧得逞的表情，在松本润嫌弃的眼神下配合地转换话题，“你这次怎么这么晚来才叫我试衣？这件衣服不是压轴？”

“放心吧，”松本润翻了个白眼，看到大野智已经拿起画笔开始刷刷地打起草稿，便不再那么仔细地监督，转身找到他常用的巨大平衡球，整个人摊上去，“以你现在的地位，我还不至于不让你走压轴，是我自己设计出晚了。”

“因为跟小翔分手？”

回答是一阵沉默，松本润想了许久，向相叶雅纪展现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自嘲道，“倒不如说因为分手才有的这份压轴。”

 

 

是不甘心。

是不相信。

是想质问他的怒吼。

 

 

樱井翔从未质疑过自己对松本润的感情，哪怕时至今日他们分手已经快要一个月，他想，他也依旧爱着松本润。

谁都不知道的是，他先问的松本润，要不要交往试试。

在某个燥热的夏日午后，两个男人向宿舍里唯一的转头风扇讨要一条命。

情绪便那么突如其来地笼罩了他。

 

读大学那会，分明是两个年级又是两个专业的他们，鬼使神差地住进了同一间宿舍。

暑假结束后自打工地狱里返校的第一天，樱井翔看着自己独自住了一年多的房间里多出来的陌生人，威胁一般地眯起眼睛，情绪有些不善。

“身材小得跟虫子一样”，他兀自嘟囔。

还在纠结地整理床铺的处女座闻言，不甘示弱轻嗤了一声，扭过头施恩一般赏赐给樱井翔一个打量的眼神，在重点部位停留了一会，留下一段尽在不言中的沉默，男人间无需多言的攀比。

 

再后来，樱井翔觉得，他是喜欢松本润的。

一句话，一个对视，朝夕相处的陪伴，若有若无的暧昧距离。

别扭到手足无措地不知道如何对他示好，却会在外人面前苦恼地说喜欢上了同性。

特意选了设计系的选修课，午休时假装偶遇又欲盖弥彰地说自己要修双学位，拉着松本润去吃荞麦面。

 

便是那个午后，燥热又冲动的年轻气盛。

没有过多的话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拽过身边松本润那只怎么晒都晒不黑的胳膊，倒是没什么汗，距离近到能看清他细长的下眼睫毛后，反倒是他自己手上先浮起一层紧张的温热。

一切变得很慢，他的脸倒映在他如星的眸子里，樱井翔只觉得耳侧“嗡——”地一声，乱糟糟的脑海里只想吻他。

立刻、马上。

事实证明行动是快于言语的。

 

他的唇覆上他的，与骤然贴近的距离相比，中午他陪他吃荞麦面的清香更加清晰地传达到鼻腔，然后是属于松本润的味道铺天盖地。

在松本润反应过来之前，被盛夏热得像是要中暑的樱井翔迷迷糊糊地想。

他搞砸了一切。

 

他搞不懂松本润，一直也没懂。

接受他毫无征兆的告白，未曾拒绝也从不对他说爱，抱着樱井翔的时候才会说些甜言蜜语。

与他在一起是他樱井翔先开口的，让他来自己公司当设计师，不再申请帕森斯也是他樱井翔提议的。

带着松本润从最小的场子做起，一起建立与发展属于他们的品牌，那漫长的两年像樱井翔为自己费心编织的梦。

他感受不到松本润的爱意，也感受不到松本润将他考虑在自己的未来之内。

樱井翔总想着在一起久了便会习惯，说什么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可日子久了，他面对世俗、面对父母，面对一切你能想象到的反对，他终究是累了。

 

 

他依然爱他，只是不再坚持要他也爱他。

 

 

开秀那天樱井翔去了会场，第一次没进乱得能煮一锅粥的后台，就坐在观众席的位置上。

秀的主题与松本润的心境早就南辕北辙，开秀前倒数一周的时候松本润还在修改细节，倒数前三天的时候更是自作主张地做了足以影响流程的大变动。

樱井翔身为CEO自然收到下属的报告，但是樱井翔已经不想去管了。

松本润工作起来都是这样，不听人劝，除了自己的话别人说的都是放屁。以前还有个樱井翔能忍受松本润的暴君脾气，他们分手后，跟着松本润的人全都胆战心惊地将自己缩成不起眼的一团，唯恐自己太显眼惹到松本润不分敌我的怒火烧身。

 

秀开始前十分钟，经营部部长二宫和也拎着他的游戏机姗姗来迟，找了个樱井翔身边的位置坐下，毫不避讳地在樱井翔面前跟从后台偷溜出来的相叶雅纪调情。

好不容易将工作摸鱼，身上还挂满别针的模特哄回后台，二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扭过头像是终于发现了樱井翔一般，懒洋洋地向他爆料，“听说松润要把工作室开去纽约？”

“大概。”樱井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并没听说过这件事，却也不想如二宫的愿开口问他。

“你没什么想法？”

“我要有什么想法？”

 

《逮捕》这场秀便是这样开始的。

黑白灰三色灯光构筑的背景，唯有白光蔓延到进场的红地毯上，一圈一圈如波纹晃动出涟漪。

时尚界冉冉升起的新秀松本润，被评论家们津津乐道的秀台细节其中一点便是他秀场上的灯光，不仅能与秀款相得益彰，更能从细节上彰显松本润上乘的品味，衬出他设计上可圈可点的要素。

细微的光晕延伸到遮挡舞台的黑幕正中，相叶雅纪的脸就出现在那，他画了夸张的舞台妆，身上穿着那件本该作为压轴出场的“怒吼”，他的表情是惊慌的，像是不明白自己本应是完美的偷盗计划为什么会被突如其来的警察给包围。

他伸出一只手像是遮挡探照灯一样挡住的光源，于是观众便看不见他的脸，只能随着他的身形移动视线，跟着他凌乱又慌张的台步开启这场秀。

 

整场秀被松本润设计成一场剧情连贯的默剧，仅靠模特的表情和灯光推进故事。

一个国际大盗被所爱之人欺骗入狱，开场便是一场沉默却仿若暴怒一般的质问，全赖于设计的张扬，相叶雅纪只是穿着那件衣服走秀都能展露得淋漓尽致。

松本润的小粉丝们就喜欢这一点，有故事的设计比空洞的前卫元素更能打动她们，像是自己能透过故事感受到灵魂附着在他衣服上一样。

 

秀的大致流程樱井翔也提前知道，除了松本润三天前的更改，于是眼下也看得认真。

相叶雅纪整场穿了三件衣服，开场的“怒吼”，中场的“回溯”，还有压轴的“希翼”。

是一场成功的秀，周围接连不断的热烈掌声就能告诉樱井翔这一点。

也是个好故事，松本润应该去当个导演，而不是做什么设计师，等设计师出来致辞的时候樱井翔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松本润从未说给他听的故事，他一直能看懂。

听到樱井翔抽了抽鼻子，身边的二宫再次扭头不依不饶地问他。

“你没什么想法？”

 

 

松本润想过很多。

确定好秀款跟团队敲定细节，用的会议室与樱井翔的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的时候一直在想。

置气把钥匙还给樱井翔却发现后者一直躲着他的时候在想。

被后辈小心翼翼打探感情关系，暴躁地说自己有男朋友，却骤然想起他们已经分手的时候也在想。

跟樱井翔在一起这两年的细节翻涌入脑海，却也只敢乘着醉意说给他们共同的好友听，细细碎碎，困惑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也困惑他人的爱意是否真实存在着。

 

“自以为是个什么，擅自在一起，现在又擅自分开。”

“彼此都很忙，像是固定的炮友一样。”

“那个人，不会做饭也不做家务，品味闻所未闻地差劲，我都在忍受，他有什么不能忍受。”

 

设计改了又改，秀的流程一变再变。

最后落笔的时候他想，他怎么能有这么多的不舍。

 

差劲的睡相，起床后微翘的发尾，口感很好的唇，附有薄汗的腰肢……

他从未对他说过爱，却不想自己的爱有这么深。

秀变成了一场盛大的告白。

他想告诉他自己早已被他逮捕，也想告诉他wish you come back to me。

 

可他这次也依然没有说出口。

但他在他的致辞感谢里，拉他到了台上，给了他一个吻。

湿润，温热，一如那个午后。

不是只有他被蛊惑。

-END